七

(资料图)

“少女，你为何坐于高阁，将心愿于发梢间盘起。你的喉咙沉默无言，你的耳畔寂静无声，她的使者是天上掉落的星星——歌剧《星际安魂曲》托马索德阿奎诺……”伊赛尔摘下没有表情的陶瓷面具，露出一张姣好的脸庞。她拭去眼角的眼泪，“果然，无论读多少遍，我最喜欢的还是这句话……可惜啊，创作歌剧的作者似乎只写了这一部，然后就封笔了。”

她略带惋惜地地合上书，把书抱在怀里：“不过，这部歌剧怎么那么像我成人礼时大长老和我讲的那个故事呢？”她心想。不过这也说不准，这部歌剧的创作时代实在是太过遥远，说不定大长老也读过，然后编了个和里面差不多的故事来安慰我呢？

一想到当初那个参加成人礼之前战战兢兢，还要被妹妹嘲笑的自己，伊赛尔的嘴角就忍不住地微微上扬。

她把脑袋探出阁楼，底下是一个露天的圆形剧场，有人在大理石板上做几何策略游戏，放眼望去，都是艾丽西昂的广场和精心修剪过的草坪，更远处的港口则隐匿于晨光的薄雾中，空中的羽艘和海面商船来来往往，又是一年的太阳庆典。

房间的门被敲响，伊赛尔回应一声，整理仪容，前去开门。

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圣职白袍的老者，白袍的袖口和中间的合缝处有着典雅的金色刺绣纹路。他怀抱两个白蓝相间的花冠，两对巨大的翅膀在他的背后轻轻扇动。

“啊，老师，你来了！”伊赛尔半惊半喜地说。

望着眼前这个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孩，我心中感慨万千。

想当初她还是我学生的时候，会因为成人礼而害怕，会因为学习上的难题而退缩，会因为妹妹的不听话而生气……而现在的她，早就已经青出于蓝胜于蓝了。

“我已经没有资格当你的老师了。”我微笑着说道，按照习俗为她戴上花冠，“恭喜你，准炽天使伊赛尔。”

伊赛尔急忙挥手，“怎么能这么说！你永远都是我的老师……况且，老师早就可以晋升炽天使了，只是你不愿意的而已……”

她这番言辞使我颇受感动，我把另一顶花冠递给她，“你的妹妹伊缪尔呢？”

她没好气地抱怨道，“肯定又不知道跑哪去了……她一直都这样，玩心不改。”

“请向她转达我的祝福和问候。”我向她欠身，“我会在艾丽西昂塔下见证你们的晋升。”

我正欲转身离开，伊赛尔却忽然叫住了我。

“老师，你什么时候才会晋升炽天使呢？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的，你当初和我说的那个约定的故事，只是用来安慰我的吧。”

“那是……多久前的事了呀。”我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房顶，想起她们姐妹俩的那场成人礼。我认真地望向伊赛尔，“故事是真的哦，那都是老师的亲身经历。”

“老师，你就别再把我蒙在鼓里了。”她拿起桌上那本书，“喏，老师当时讲的故事，明明和这本书里写的差不多嘛。”

书的封面上，有暗金色的古典体写就“星际安魂曲”几个字，在书名的右下角，用更小的字签了作者的名字。

“星际安魂曲……托马索德阿奎诺……真是怀念啊……”多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，我转过脸去，不想让伊赛尔看到我在哭。

“老师？”她不解地问。

我擦去纵横的老泪，“那个故事，确确实实是真的，我没有骗你。”

伊赛尔还是有些狐疑，“那老师，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和那位少女重逢呢？”

“今天。”我展颜微笑，“就在这一届太阳庆典。”

我离开伊赛尔的住所，漫无目的地闲逛，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弥赛亚广场。

广场中央立了座一百零八位炽天使雕像，为首的大天使长高举圣剑，神情严肃，六翼栩栩如生。大理石打造的御座上刻着一行小字：谨以此像纪念在虚空裂缝中保护了艾丽西昂的炽天使们。

多年的风吹雨打下，雕像早已伤痕累累，几位奏者忙上忙下，做着维护的工作。

当时，我就是在这里见证了地球所在的那个宇宙的消失。

那天过后，我抱着一大摞古老的文献，去找大长老乌列欧斯。

我向他提出了一个问题：宇宙的终结会坍缩成奇点，奇点的爆炸会形成新的宇宙；而宇宙的物质总量有限，排列组合也自然有限，那么存不存在一种可能，宇宙在不断的消亡，重生中，会形成一个和以前一模一样的宇宙呢？

大长老喝着他的酒，醉醺醺地回答，“我当是什么大新闻呢，你说的这点早就有人提出过假设了，叫什么，哦对，叫庞加莱重现。怎么，你感兴趣？”

我点点头。

他冷哼道，“那我劝你还是打消念头为好。要想形成一个和以前一模一样的宇宙，那时间尺度可是长得不敢想象，十的十次方的一百二十二次方那么多年！谁有闲功夫研究这玩意！”

他见我仍不满意，只好从自己的私人藏书室扔出一本不算厚的文献来，“基础的理论推演，自己看去吧……你这个臭小子是不是又在动什么歪脑筋？”

“没有没有。”我连忙否认，把书收下，“我只是，想到了一个和朋友间约定。”

我走入自己研究所楼顶的一处厅堂，空间传送门矗立在正中央。

我苦苦等待了如此多年，就是为了这一刻。在我的计算中，那个有着人类文明，有着她的宇宙已经再次重生。当年，我在成人礼上遇见了她，而现在，正是恰到时候的一届太阳庆典。如果一切都如理论所说，我便能够与她再度相遇，完成那个约定。

我忽然想起了伊赛尔和伊谬尔，她们俩都是我的骄傲学子，在刚结束的太阳庆典上升入至高天，获得无上的荣光。我想，在结束这场地球之旅后，自己也要开始考虑一下晋升炽天使的事宜了。

一想到至高天里有很多老朋友和我的老师们，我心中竟一阵激动，说不定到那个时候，伊赛尔和伊谬尔反倒会成为我的老师呢！

我一振衣袖，扬起无形气流，无数日光百合的白色花瓣在我身边起舞，飘散，宛若一场浪漫的花雨。

我让一朵花停留在掌心，轻声细语，“日光百合，花语是约定，现在，我来找你了。我们约定好了的，会在流星降临的那晚相遇……”